午夜時分,廚房的電話響起。人類都在睡覺,倒是蟒蛇香蕉、壁虎麻寶和兩隻青蛙還在打撲克牌。香蕉是他們之中最厲害的玩家,因為她沒有眼皮可眨眼,也沒有四肢會顫抖,就算她在虛張聲勢,只要她注意在玩牌前先把身體好好的繞住,就沒有人知道她是不是在緊張。青蛙們總是輸,他們若手上有好牌,總是會忍不住興奮得跳來跳去,或牌運很差時,會不停的大聲呱呱叫抱怨。玩牌結果幾乎每次都一樣,但很慶幸的他們還是樂此不疲,因為如果少了青蛙,玩家「動物」數就會不足了。
打牌的動物們沒有理會電話的鈴聲,他們不喜歡在電話中跟陌生人講話,而且半夜會打電話來的通常是打錯號碼。人類是日行性動物,通常認為晚上九點後還打電話給別人是非常無禮的行為。 鈴聲終於停了下來。「麻寶輪到你了。」香蕉說,她的牌整整齊齊地陳列在她盤繞的修長身體上。他們都坐在餐桌上,兩條金魚泡泡和可頌在旁邊觀戰。老實說他們永遠搞不清楚撲克牌到底怎麼玩的,金魚頭腦裡想什麼就一定會馬上大聲說出來,所以無法理解要如何玩任何需要耍詐的遊戲。 「加碼你兩隻大蟋蟀!」麻寶說,把兩隻蟋蟀往桌子另一邊推。蟋蟀們翻了一下白眼,慢條斯理的散步過去跟香蕉旁邊的其他大小蟋蟀坐在一起。他們都知道香蕉根本不吃蟋蟀,他們只是被借來充當玩牌的籌碼,遊戲完畢後他們就可以回到飼養箱裡頭休息了。其中一隻蟋蟀還帶了一片蘿蔔來當點心,以免牌局進行的比預期還要久。蟋蟀族群們都有種樂天、認命的生活哲學,在食物鏈最底層的生命總是很短暫的,所以呢…. 凡事隨便啦! 火箭蛙正要出牌時,電話又響了起來。「天啊,真的吵死了,這樣怎麼思考啦!」火箭蛙大叫著把紙牌很生氣的丟在地上。這一次鈴聲一直響,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看這傢伙會一直打喔!還是請管理員先生起來接電話吧!」 他們決定今晚的牌局到此為止,壁虎麻寶和青蛙們回窩裡去吃點心,蟋蟀們也可以上床睡覺,很高興還能看到明天的日出,香蕉負責滑到管理員先生和太太的房間把他們叫醒。小蟒蛇用尾巴拍打管理員先生的臉頰很多次,管理員先生才終於迷迷糊糊的說:「啥?」 「電話!」香蕉用尾巴指往廚房的方向。 打電話的人顯然不準備要放棄,管理員先生兩眼惺忪的掙扎著下床。他今天白天很辛苦,因為某一隻天竺鼠(最大可能性是小黑)咬破了雙層巴士的其中兩個輪胎,老巴士的車身嚴重傾斜,幾乎就要翻倒壓到車庫,所以管理員先生整個下午都在打電話到處詢問合適的替換輪胎,要不然麻煩可就大了。 「你好?」管理員先生接了電話,口氣不怎麼好,但突然他整個人跳了起來也完全清醒了。「喔,老媽妳好!」 蟒蛇香蕉和廚房吧檯上的金魚們對管理員先生的談話內容也充滿興趣,偷聽別人說話可是他們最喜歡的休閒娛樂之一。「你們不是上個禮拜才去冰島的嗎?就是說啊,應該有兩年不見妳和老爸了吧… 沒有,我們和小孩都很好… 對呀,我換了新工作…」管理員先生邊說邊對著動物們眨眨眼,他們也對他報以同謀間的笑容。「你們現在在機場?這一次要去哪裡?」他的眼睛突然睜得很大:「對不起老媽,妳說哪個機場,我應該聽錯了… 什麼!妳在開玩笑吧?你們明天就會到我們這裡??…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也很期待看見你們…」 不過管理員先生的表情不太像充滿期待的樣子,而且手很明顯在顫抖,他把電話掛上後,用非常恐慌的眼神掃過客廳裡的一切。 「呃… 管理員先生,你還好吧?」香蕉擔心的問。「什麼事情先坐下再說,我怕你快昏倒了!」 管理員先生坐了下來,頭低低的放在兩隻手中間。 「怎麼了,怎麼回事?」金魚泡泡問。 「心臟病發作,一定是心臟病發作了!」金魚可頌在旁邊補充說。 「沒事,我沒事,不用擔心!」管理員先生深呼吸了一口氣:「真的沒事,被我老媽嚇了一跳而已。他們說明天要過來!」 「過來哪裡?」麻寶問,他和青蛙們剛剛聽到一陣混亂,所以決定回來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來這裡嗎?太好了,我們很歡迎你爸媽來拜訪!一定很好玩!」 「對呀!對呀!」四隻青蛙很興奮的一起叫了起來。 管理員先生大喊:「好玩??一點都不好玩!我要怎麼跟他們解釋說我現在的工作是被一群動物們給僱用,而且你們還是這個房子的主人,還有你們會說人話!」 「我聽不出這有什麼問題?」麻寶非常不滿的回答。 香蕉對他說明:「人類認為動物最多只是寵物,他們是我們的主人,擁有我們的一切,而且他們也認為動物不可能有溝通能力。」 麻寶對此嗤之以鼻:「那是因為我們通常懶得跟他們溝通!而且要說奇怪,你們有沒有看到管理員太太常常在跟她的植物說話?那才奇怪吧,誰聽過植物會說話了?」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我們現在不是在講管理員太太和她的植物,雖然說那確實是很奇怪。」香蕉的大腦永遠都是這麼充滿邏輯。「我們先來處理管理員先生的問題吧!而且他的問題也是我們的問題,不是嗎?他也是我們陽光動物園的一員啊!」 「對呀!對呀!」青蛙們同意。 「其實… 我覺得這不會是個問題耶!」香蕉慢慢的說:「我們只是會有一兩位人類訪客,他們大概也不會停留很久,所以我們這兩天只要假裝成一般正常的寵物就可以了!比方說在他們面前不要用人類的語言說話… 也不要指使管理員先生去做東做西的…」 「對呀!對呀!」青蛙們又同意,覺得這應該會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冒險遊戲。 管理員先生很感激的說:「如果你們肯幫忙那實在是太好了!我老媽說他們只會在這裡過一晚而已。她其實是剛好從這裡過境,要去紐西蘭參加她朋友的婚禮,聽說是第三任老公的樣子。」 「喔....!」所有動物們聽了都點點頭,對於多重伴侶這種觀念習以為常。 麻寶對於要假裝成一般寵物,沒辦法「出櫃」這件事情仍然不是很諒解:「你確定你不想直接跟你老爸老媽承認,把真相說清楚,這樣不是比較好嗎?替我們『天才動物解放聯盟』服務是一件你可以抬頭挺胸,非常驕傲的事情,不是嗎?我們可是這地球上最神奇的組織呢…」 「呃,再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管理員先生趕緊說:「若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想下次再說!這次就先麻煩你們囉,感激不盡!」 動物們永遠都很樂意幫忙管理員先生!不過… 很不幸的並不是所有動物都有辦法當好幫手,而且有時候越努力反而會越幫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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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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